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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早期(飞鸟、白凤)佛教美术与南京影响


 


作者/祝重寿,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史论博士、教授。


南京是六朝(东吴、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)故都,后来南唐、明初、太平天国、中华民国也一度为都,可称“十朝古都”。南京历史悠久,文化昌盛,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南京早在六千年前就已出现了原始文化(北阴阳营文化、湖熟文化等),西周时是奴隶主封地,春秋末期吴王夫差在此筑城,铸造青铜器,是为吴文化。

越灭吴,范蠡也在此筑城,接受越文化。后楚夺越地,又接受了楚文化,手工业、商业大发展。秦始皇南巡路过南京,开通驰道,使南京交通便利,并带来中原北方文化。可见南京早在汉以前就已兼容南北文化。汉时南京金属冶炼技术更加发达,铜、铁器普及。所有这些都为六朝经济、文化大发展,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六朝工商业进一步发展,东吴孙权对南京建设有重大贡献,当时造船业、航海业发达,大海船远达台湾、辽东、高句丽、扶南(柬埔寨),孙权曾派康泰、朱应出使扶南,使东南海路进一步畅通。六朝经济繁荣,物产丰富,手工业发达,盛产丝绸、瓷器、铜镜、纸张等,海外又运来香料、珠玑、翡翠、珊瑚、犀角、象牙等,都荟萃南京,可见当时中外交流之盛。

经济繁荣必然带来文化昌盛,六朝南京设有儒学、玄学、文学、史学等学馆,研究学术,培养人才。南朝文学名著大多是在南京写成,诸如刘义庆《世说新语》、刘勰《文心雕龙》、钟嵘《诗品》、昭明太子《文选》、谢赫《古画品录》、法显《佛国记》等等。

南京也是六朝佛教中心,佛寺林立,晨钟暮鼓,不绝于耳,《南史》上说:“都下佛寺五百所,穷极宏丽,僧尼十余万,资产丰沃”,唐代杜牧诗云: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”,可见当时南京佛教美术繁荣昌盛,必然引领风气之先。当时南京画坛大师如云,杰作如雨,六朝大家(诸如曹不兴、卫协、戴逵、顾恺之、陆探微、僧佑、张僧繇、肖绎等)几乎都在南京从艺,包括从事佛教美术创作,他们就能构成一部六朝美术史,并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。

但是非常遗憾的是589年隋灭陈,“城邑宫阙,并荡耕垦”,六朝繁华之都,顿时成为一片瓦砾废墟。此后又历经几次南京大屠杀(诸如金兵南下、太平天国、日寇侵华等),南京文化毁灭殆尽,现存古建多为清末以后重建,六朝文物非常罕见。这些都为我们今天研究六朝佛教美术造成了极大的困难,我们只能从古文献的片言只语中去猜想、想象当时佛教美术的艺术风貌。

中国雕塑往往跟着绘画走,画、塑不分,雕塑家都是画家,有些画家也搞雕塑,中国佛像也是如此,是将平面描绘的佛像,作为样本,使之立体化(一般要有三个面,正面和两个侧面),作为崇拜偶像,因为佛教是像教。佛像既是宗教宣传,更是宗教艺术,尤其是今天,我们是将其当做艺术来研究,也就是说用研究艺术的方法来研究。所以中国雕塑史也跟着中国绘画史走,将佛画大师画的平面佛像作为样本,将其立体化,雕塑成立体佛像。

而大师们画的佛像样本又往往参考中外高僧从国外(海外)带回来的外国佛像,进行改造,创作,将其中国化,大众化,使之能适合中国百姓来欣赏、来膜拜。中国佛像最著名的样本就是“四大样”(曹不兴曹家洋、张僧繇张家样、吴道子吴家样、周昉周家样),中国佛教美术(现存主要是北方石窟造像)大多是依据这四大样创作的。

东汉(1---3世纪)印度佛教传入中国,走的是两条传统商路,一条是西北陆路(即所谓“丝绸之路”),一条是东南海路(即所谓“瓷器之路”),此外还有一条印度、缅甸、云南、四川古道(即所谓“川滇缅印之路”)。这三条商路,最迟西汉时就已开通。西北陆路源于贵霜帝国(1---3世纪)首都犍陀罗(中亚阿富汗、巴基斯坦之间,即今巴基斯坦白沙瓦),东南海路和川滇缅印之路都源于贵霜冬都马图拉(印度恒河流域,在新德里南)。

贵霜这两处佛像大不一样,犍陀罗佛像是希腊·中亚佛像,是中亚人种;马图拉佛像是印度本土佛像,是南亚人种。但二者互相影响,同步发展。三世纪贵霜帝国灭亡,犍陀罗艺术也随之衰落,后发展成后犍陀罗(4---7世纪),犍陀罗一直受马图拉影响,也就是说犍陀罗佛像中包含着马图拉的因素,例如马图拉佛像衣薄透体,衣纹有韵律感的特点,一改早期犍陀罗衣纹深厚、写实的旧貌。犍陀罗影响越来越小,主要影响中亚、新疆。而马图拉却一直在发展,发展成后马图拉,即笈多佛像(4---7世纪),影响越来越大,能影响到南亚、中亚、东南亚、东亚。

对中国佛教美术来说,犍陀罗远不如马图拉影响大,可是我们的研究往往侧重犍陀罗,不注意马图拉,这是一个方向性的错误。根据信息传播理论,印度恒河马图拉是佛像(佛教美术)的信息源,东南海路是信息传播路线,海路终点南京(或山东、江苏沿海)是信息接受地。

三世纪三国东吴曹不兴首创中国佛像(曹家样),开创了辉煌灿烂的中国佛教美术史。曹不兴学于印度高僧康僧会,康僧会虽然祖籍康居(中亚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),却世居天竺(印度),父亲经商,移居交趾(越南北部),康僧会在交趾出家,后到东吴首都南京弘法,并带来了越南佛教经像,当时越南佛像当属印度马图拉佛像,可见中国佛教美术创始于南京,一开始就受马图拉影响。可惜这一切我们今天都看不到了。

曹不兴的学生是卫协(西晋),卫协的学生是顾恺之(东晋),顾恺之的学生是陆探微(南朝刘宋),一脉相承,都是六朝时的一流大师。其中曹不兴、顾恺之、陆探微,再加上南梁张僧繇,合称“六朝四大家”,这四大家都活跃于南京。尤其是陆探微和张僧繇这两大家,分别创造了陆探微样式和张僧繇张家样,这两大风格范式,作为南京样板,既影响南朝,也影响北朝,广泛影响了全中国,乃至朝鲜、日本。

南京影响日本,南京又成了中国佛教美术的信息源(策源地),南京佛像信息源向四面八方辐射,洛阳、长安、朝鲜、日本,都是其中之一,都是信息接受地。总之南京是中国唐以前的佛教中心(赵补初语),也是中国佛教艺术中心。此外日本还受洛阳、朝鲜影响。

南北朝(386---589年,4---6世纪),南朝与北朝对峙并存。南朝经历了宋(420---479年)齐(479---502年)梁(502---557年)陈(557---589年)四朝。北朝北魏386年建立,439年统一北方,534年分裂为东魏、西魏,后北齐代东魏,北周代西魏,577年北周灭北齐,581年隋灭北周,北朝结束,589年隋灭陈,南北朝结束。

南朝宋、齐、梁、陈,首都都建在南京,南朝佛教与佛教美术大发展,南京寺庙林立,成百上千,(唐人杜牧说的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”,只是唐时所见),如此大规模地寺庙建设,可见当时南京佛教美术之盛,艺术家之多,自然是南北朝佛教艺术中心,自然是北朝佛教美术学习的样板,更何况南朝汉人政权一直被北朝胡人政权奉为正统文化。北朝向南朝学习,石窟艺术发达,主要有敦煌、麦积山、炳灵寺、云冈、龙门、天龙山、河北、山东等石窟。

南朝各朝都与海外国家有外交往来,互派使节,互赠礼品,文化交流更加频繁。例如与印度笈多王朝文化交流,印度笈多佛像经东南海路源源不断传入中国,首先到南京。其实早在三世纪印度高僧康僧会就带来印度马图拉佛像,他的学生曹不兴开创了“曹衣出水”的曹家样,经曹不兴的学生卫协,卫协的学生顾恺之不断改造,使之中国化,顾恺之的学生陆探微又开创了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的陆探微样式(陆家样),完成了中国南方文人式的佛像。

梁时(6世纪前半)印度笈多佛像又影响到张僧繇,开创了张家样。这两大风格范式,又作为南京样板,广泛影响了全中国,乃至朝鲜、日本。印度佛像就是这样不断引进,不断改造,不断中国化,不断创新的过程中,逐渐演变成中国佛像。这期间走的都是东南海路,南京就是海路的终点。

中国很早就与朝鲜、日本友好往来。4世纪后期,中国佛教及佛教美术传入朝鲜半岛。朝鲜正值三国时期(4---7世纪),高句丽与北朝来往,百济、新罗与南朝来往。例如百济与南朝多次通过海路互派使者,南朝派学者、工匠、画师到百济,带去中国文化和佛教美术。百济又将中国佛教美术传到日本,成了“二道贩子”(文化搬运者),“二传手”。
 
中日两国山川异域,风月同天,自古以来一衣带水,友好往来,南朝时文化交流更加频繁,互派使者,互赠礼品,很多南朝工匠移居日本,带去先进技术和佛教美术,例如522年南梁佛像雕塑师司马达一家东渡日本,带去梁朝流行的陆探微样式的中国佛像(当时陆探微样式风行全中国),成为日本佛教造像始祖。

这些都说明了南京佛教美术影响日本。日本文化古代、中世纪受中国影响,近代、现代又受西方影响。如果说西方影响有蛮学(16世纪,葡萄牙)、兰学(18世纪,荷兰)、洋学(19世纪,美国)、西学(20世纪,欧美)。那么中国影响就有秦学、汉学、吴学、隋学、唐学、宋学、明学等。其中吴学就是以南京为首的六朝文化,再次说明南京文化影响日本。就佛教美术而言,中国学印度,开创了中国佛教美术,又将中国佛教美术传给朝鲜、日本。

南朝最伟大的画家是陆探微和张僧繇,他俩与上述东吴曹不兴、东晋顾恺之合称“六朝四大家”,在中国美术史上有深远影响。先说陆探微。

陆探微(?---约485年,五世纪),南朝宋、齐时苏州人,活跃于南京宫廷,擅画佛像、肖像等。他学于顾恺之,与顾恺之并称“顾、陆”,他俩都画“密体”,画风细密。陆画“笔迹周密,劲利像锥刀”,直线造型,方正有力,人物“秀骨清像”,文静典雅,完全是中国南方文人形象。其画笔势连绵不断,称为“一笔画”,严谨细致,谢赫评为上品。

陆探微样式广泛影响到5世纪后半和6世纪前半。南京、丹阳五处南朝陵墓中,都出土有砖印壁画《竹林七贤和荣启期》,可能就是根据陆探微的作品绘制的(参见拙作《中国壁画史纲》,文物出版社1995年出版)。其子也擅画佛像,已经中国化了,可惜他父子俩的画都没流传下来。



《竹林七贤》陆探微风格

陆探微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式的中国佛像,直接影响了南朝齐梁造像,当时南京上千佛寺都风行陆探微式的中国佛像,并作为首都范式,影响到南朝石窟造像和家中礼拜的小佛像(金铜、石雕、木雕等),并以华夏正统样板影响到北方北朝佛像,影响之大,实为罕见。

非常遗憾的是南朝佛像毁灭殆尽,石窟造像仅存南京栖霞山和浙江新昌两个石窟,都是齐梁高僧僧佑(445---518年,五六世纪)完成,当为陆氏“秀骨清像”风格。但十分遗憾的是,因后世重修,面目全非。(目前这种自以为是的重修对文物古迹破坏最大。)真正的南朝佛像今天仅见家中礼拜的小佛像,而且现存极少,凤毛麟角。

“礼失求之于野”,首都中心文化失传了,就得到外围和边远地区去寻找,南朝南京佛像失传,就得到四川、北方去寻找。四川成都万佛寺佛像,就能说明这个问题,万佛寺佛像始于刘宋,盛于齐梁,是典型的南朝佛教美术。



四川成都万佛寺出土南梁造像碑523年,陆家样

例如梁普通四年(523年)康胜造佛立像碑,佛有6头身长,修长优雅,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,表现出陆探微风格。此佛像9人组合,有佛、菩萨、弟子、天王、力士,万佛寺有些佛像组合,多达10几人,这在当时北方十分罕见,(北方后来才有),这也说明南朝引领北朝,开风气之先,此佛像现藏四川博物馆。

再如成都北面茂县出土的南齐永明元年(483年)造的佛坐像,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,慈眉善目,含笑幽玄,佛座垂裳,如同名士,是典型的陆氏风格(样式),而此时陆探微还活着,影响之快,令人惊讶。此佛像也收藏在四川博物馆,这两个南朝佛像极为珍贵。



四川茂县出土南齐造像碑(483年)陆家样



龙门宾阳中洞主佛,陆家样


龙门宾阳中洞主佛,陆家样


龙门宾阳中洞主佛,陆家样




龙门宾阳中洞主佛,陆家样



陆探微样式作为南朝南京正统风范广泛影响到北方北魏后期、东魏、西魏佛像,例如影响到北方文化中心洛阳龙门石窟,龙门宾阳中洞佛像是典型的北魏佛像,很像上述茂县南齐佛像,也属陆氏风格。陆氏风格影响深远,不仅风行全中国,而且还传到了朝鲜、日本。





作者/祝重寿,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史论博士、教授。


日本佛教美术始于飞鸟时代,飞鸟时代(552---645年,6世纪中---7世纪中,近百年)中国佛教及佛教美术传入日本,促使日本佛教及佛教美术兴起,圣德太子(593---621年)崇信佛教,派遣隋使,来中国学习佛教文化和典章制度,用儒、佛改革社会,废除世袭制,打击豪门贵族,提高皇室权威,开始进入封建社会。

日本佛教美术现存最早的作品就是7世纪初的,7世纪前半是飞鸟风格,7世纪后半是白凤风格。飞鸟时代建筑代表作是奈良法隆寺(世界仅存最早的木构建筑),雕塑代表作是法隆寺金堂本尊,(一佛二菩萨三尊像),最伟大的艺术家是止利佛师。



日本奈良法隆寺

如前所述,522年南朝梁佛像雕塑师司马达一家东渡日本,带去梁朝流行的陆氏中国佛像(陆探微485年去世,这时影响如日中天,而张僧繇还年轻,还未出道)。司马达在奈良高市坂田原建草庵,安置佛像,宣扬佛教,成为日本佛教造像始祖。

他儿子多须奈也是个佛教徒,为了祈愿天皇病体康复,自愿出家,世称“德齐法师”,在高市郡建坂田寺,造一佛二菩萨三尊像。第三代止利(司马达的孙子)也擅长制造金铜佛像,被尊为“止利佛师”,他开创了日本雕塑史上的止利派艺术,使日本美术摆脱了原始蒙昧状态的古坟美术,产生了质的飞跃,进入了文明开化的飞鸟佛教美术时期,堪称“日本佛教美术的奠基人”,是飞鸟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。



日本法隆寺金堂本尊,一佛二菩萨三尊像,623年

司马氏原是西晋皇族,后南逃南京,建立东晋,仍是皇族,后经刘宋、萧齐,到萧梁时,已是平民,司马达梁时(6世纪)来到日本,到止利(7世纪)时,已有百年,是日本最早最著名的工匠(造佛)家族,开创了日本家族工匠(艺术)史。可见世界闻名的日本工匠精神,也来源于中国南京。如前所述,南京手工业一直很发达,到明清时依旧很繁荣,作坊遍布,工匠满街,能工巧匠,巧夺天工,可惜中国文人士大夫看不起他们。



日本法隆寺金堂本尊,一佛二菩萨三尊像,623年

止利佛师的代表作是奈良法隆寺金堂本尊释迦三尊像,一佛二菩萨,作于623年,是日本现存最早的佛像,是他家移居日本百年之后制作的,是依照从南京带来的家传佛像样本制作的。

日本法隆寺金堂本尊,一佛二菩萨三尊像,623年

此佛像长脸垂直,五官平行,眼如杏仁,鼻似蒜头,薄嘴唇如半月,似笑非笑,表情严肃,身穿汉式通肩袈裟,台座布纹垂叠如云,富有韵律感,有装饰性。整个看上去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,很像上述四川南齐造像碑(483年)和龙门宾阳中洞北魏佛像(6世纪初),完全是陆探微风格。陆探微样式产生于五世纪后期,而止利佛像已是七世纪前期(初唐,这时中国正在流行张僧繇张家样),可见日本比中国晚了一百多年。



日本法隆寺金堂本尊,一佛二菩萨三尊像,623年

这一百多年来,南京陆探微样式在日本慢慢地生根,发芽,开花,结果,司马达一家祖孙三代辛勤工作,功不可没。止利派类似佛像还有奈良飞鸟寺(安居院)飞鸟大佛(后世重修,新旧不统一)、法隆寺金堂药师如来三尊像、法隆寺戊子年铭(628年)三尊像(少一菩萨)等,都是铜像,都是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,都是陆探微样式。

日本奈良飞鸟寺(安居院)飞鸟大佛(后世重修,新旧不统一)

原在法隆寺,现藏东京国立博物馆的《48体佛》中,也有一些菩萨像是止利派作品(诸如摩耶夫人、观音菩萨等),也是铜像,也是“秀骨清像”,也是陆探微样式。

飞鸟佛教美术还有两大菩萨也很有名,即法隆寺梦殿观音和百济观音,二观音都是木雕,都作于七世纪前半,皆高瘦典雅,慈悲为怀,也是“秀骨清像,褒衣博带”,也属陆探微样式。



日本法隆寺金堂药师如来像

法隆寺金堂药师如来像

梦殿观音严肃,精致,神秘,很像上述金堂三尊像中的胁侍菩萨,当属止利派。百济观音优美,简洁,生动,与梦殿观音迥然异趣,可能来自百济,如上所述百济是中日文化交流之间的“二道贩子”(文化搬运者)、“二传手”,既带来了中国6世纪前半的陆探微陆家样,也带来了6世纪后半的张僧繇张家样。


法隆寺戊子年铭(628年)三尊像(少一菩萨)



飞鸟佛教美术中最优美的是两个思维菩萨像,一在广隆寺(京都),一在中宫寺(奈良),都是木雕,都是国宝,都作于7世纪前半,都是慈悲含笑,思维冥想,上身半裸,下穿长裙,“秀骨清像”,当属陆探微样式,但简洁,优雅,又像张家样,比上述所有作品都生动传神,成熟得多。广隆寺还有一思维菩萨木雕,也是飞鸟时的,也属陆探微样式,一手拭泪,似在哭泣,非常有趣。


原在法隆寺,现藏东京国立博物馆的《48体佛》之一,摩耶夫人



中国北魏、东魏、西魏都有思维菩萨像,多为“秀骨清像”式的陆探微样式,并且影响朝鲜、日本,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就有好几个朝鲜三国时(4---7世纪)的思维菩萨像,也属陆探微样式。如前所述南京陆探微样式作为中国佛教美术的信息源,向四面八方辐射,洛阳、长安、朝鲜、日本,都是其中之一,都是信息接受地。



原在法隆寺,现藏东京国立博物馆的《48体佛》之一,观音菩萨



广隆寺二思维菩萨



中宫寺思维菩萨

中宫寺思维菩萨

例如中国四大石窟中的北魏(包括东、西魏)佛像虽然都受陆探微样式影响,但各有各的特点,麦积山的最精彩,敦煌、龙门也不错,云冈后期(6世纪)较差,(但云冈前期(5世纪)最好,超过其他三窟)。日本飞鸟佛像也是如此,也是多种多样,各有特点,说明传播样式和渠道众多,司马达家族的陆探微样式只是其中之一,还有很多是通过朝鲜(尤其是百济)传过去的。



法隆寺二木雕观音



法隆寺二木雕观音


法隆寺梦殿观音





法隆寺百济观音

现存飞鸟绘画代表作是玉虫厨子(法隆寺)和天寿国绣帐(中宫寺)。都是工艺美术,工艺美术品上有装饰画,尤其是玉虫厨子漆画,画天王、菩萨、多宝塔、供养舍利、须弥山、舍身饲虎、施身闻偈。其中菩萨亭亭玉立,柔美优雅,很像中国北魏菩萨,例如敦煌壁画中的北魏菩萨,也是“秀骨清像”,也是陆探微样式。


法隆寺玉虫厨子


法隆寺玉虫厨子,菩萨



舍身饲虎和施身闻偈,敦煌壁画中都有,也是异事同图(几件事画在同一幅画上),都是单幅画构图,例如第254窟北魏壁画《舍身饲虎》,再如第285窟西魏壁画《施身闻偈》都是这样,画中人物都是修长苗条,“秀骨清像”。这些画画风相近,都受陆探微样式影响。



法隆寺玉虫厨子,舍身饲虎


法隆寺玉虫厨子,施身闻偈


法隆寺玉虫厨子,供养舍利



天寿国绣帐(中宫寺)

之陆探微是位有重大国际影响的艺术大师,他开创的陆家样,影响深远,西到敦煌,东达朝鲜、日本。可是中国古代佛像四大样(曹不兴、张僧繇、吴道子、周昉)中,却没有陆家样,看来应该加上陆家样,合称“五大样”。
 
梁武帝时(502---549年,6世纪前半),佛教和佛教美术大发展,达到鼎盛,梁武帝崇信佛教,广建寺庙,三次舍身佛门,都用巨资赎回,他能调和儒、道、释三教矛盾,使三教并行发展。他非常重视中外交流,积极引进洋物,《晋书》上说,“修贡职,航海岁呈,踰于前代”,海上贸易大发展。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中国、传入南京的印度笈多佛像,这时开始起作用,开始产生影响。

张僧繇是南朝梁画家,也是苏州人,是梁武帝(6世纪前半)的宫廷画师,擅长画佛像、人物(历史画、风俗画)等。梁武帝崇信佛教,广建寺庙,多次命令张僧繇装饰佛寺。张僧繇曾在一乘寺门上用天竺(印度)画法画“凹凸花”,色彩渲染,富有立体感。

说明他比陆探微更关心引进新样式,而陆探微更侧重创造新样式(曹不兴、卫协、顾恺之、陆探微一脉相承,张僧繇不属于这一派)。梁武帝诸位王子远征西域,武帝思子心切,派张僧繇前去画像,归来对之如面,说明其肖像画写实传神,生活气息很浓。

唐人张怀瓘评其画与顾恺之、陆探微并重,谓顾得其神,陆得其骨,张得其肉。可见张僧繇的画一反陆探微直线造型,“秀骨清像”(高瘦),而是曲线造型,画得矮胖,丰腴肉感。张彦远则认为顾恺之、陆探微为“密体”(繁密),而张僧繇、吴道子为“疏体”(简疏),可见张僧繇、吴道子是一派,张僧繇影响了吴道子,曹不兴、张僧繇、吴道子、周昉四人并称中国佛画四大样。

画史又称曹不兴、顾恺之、陆探微、张僧繇为“六朝四大家”。不论怎么说,张僧繇都是大家。张僧繇无师自通,自成一派,如果非要找他的老师的话,那就是印度笈多佛像。

笈多王朝(大约320---646年)4世纪兴起,5世纪强盛,6世纪衰落。5世纪统一印度北方,疆域包括印度北部、中部及西部,首都是华氏城(恒河下游巴特那),是印度中世纪黄金时代,经济繁荣,文化昌盛,对外贸易,宗教兼容,大乘流行,成为东方(亚洲)佛教艺术中心,中印高僧互访。笈多佛像已经完全印度化了,圆脸厚唇,衣薄透体,有马图拉、鹿野苑两种样式,这是印度两大佛教美术中心。笈多前期主要是后马图拉佛像,在恒河上游,继承贵霜马图拉(1---3世纪),进一步印度化改造,衣薄透体,如同出水。

笈多后期主要是鹿野苑佛像,在恒河中游,完全是印度本民族艺术风格,衣薄透体,如同裸体。笈多佛像广泛影响到南亚、中亚、东南亚、东亚,影响之广,远远超过犍陀罗佛像。梁武帝时(6世纪前半),笈多佛像早已如日中天,形成新一波次,再度冲击中国佛教美术,影响到画家张僧繇。张僧繇学习笈多鹿野苑佛像,加以中国化改造,开创了简洁丰腴,体积感强的张家样。

张僧繇的学生传派很多,既影响南方,也影响北方,据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上说,就有杨子华(北齐)、郑法士(北周、隋)、袁子昂(北周)、孙尚子(北周、隋)、李雅(隋)、二阎(阎立德、阎立本兄弟,初唐)、范长寿(初唐)、何长寿(初唐)、吴道子(盛唐)等,可见影响深远。张僧繇广泛影响到北齐、北周、隋、初唐,甚至于8世纪盛唐吴道子,影响中国佛教美术将近200年,吴道子开创吴家样之后,张僧繇时代才算结束。可惜张僧繇的作品也没有流传下来。

6世纪张僧繇直接影响到北齐新风。北齐(550---577年),550年高洋取代东魏称帝,建立北齐,建都于邺(河北临漳),占有河北、河南、山东、山西及苏北、皖北广阔地区,然后四面出击,威震长江,与北周、南陈三国鼎立。北齐积极学习南朝,《北齐书》上说,南梁画家萧放,梁武帝犹子(侄子)也,入齐(北齐),于宫中监诸画工,帝(北齐)甚善之。可见南梁画家入北齐,为北齐服务,影响北齐。《北史》中专有一卷记述南朝宗室流入北方者,说明南方汉文化影响北方胡人文化。

北齐宫廷画师杨子华开创北齐新风,“非有诏不得与外人画”。阎立本称赞他“简易标美,多不可减,少不可逾”。“简易标美”就是张僧繇简洁丰腴,可见受张家样影响,当是张僧繇、杨子华画派。《北齐校书图》传为杨子华所画,但也有人说是阎立本画的,他二人都学张僧繇,都“简易标美”。



《北齐校书图》局部,杨子华,张僧繇杨子华画派画风

《历代名画记》上说二阎学张、杨,可见二阎也属张、杨画派,此外杨子华还是画马名家。北齐画家曹仲达也学南朝绘画,学于南梁袁倩,而袁倩又是陆探微的学生,陆、袁、曹都画“密体”,与张僧繇、杨子华“疏体”画派迥然异趣。



《北齐校书图》局部,杨子华,张僧繇杨子华画派画风




同样北齐画家入北周,为北周服务,影响北周,例如北齐画家高孝珩(皇子)“为周师所虏,授开封县侯”。后北周改革,后来居上,577年灭北齐。

北齐佛教美术学习南朝张僧繇新样,开创北齐新风,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响堂山石窟和天龙山石窟。


天龙山北齐



天龙山北齐

天龙山北齐

响堂山石窟,在河北邯郸峰峰矿区,离北齐邺都(河北临漳、河南安阳一带)不远,是北齐新开石窟(隋唐继续建设),佛、菩萨丰腴圆润,文静典雅,衣纹简洁,富有韵律感,表现出北齐新风,明显受南梁张僧繇张家样影响,尤其是供养人浮雕,更是肥胖、简约。


响堂山北齐


响堂山北齐




响堂山北齐


响堂山北齐


响堂山北齐



天龙山石窟,在山西太原西南天龙山上,创建于东魏,北齐、隋唐继续开凿,其中唐窟最多。北齐窟主要有东峰第1、2、3窟,西峰第10、16窟等,内有一佛二菩萨。北齐佛像(例如第16窟)丰腴圆润,简洁明确,富有体积感和空间感,体现出北齐新风,与上述响堂山石窟一样,也属张家样,尤其是日本根津美术馆收藏的天龙山北齐佛头(第16窟),面相饱满,简洁敦厚。

张家样也像陆家样一样,同样影响到朝鲜、日本的佛教美术。


作者/祝重寿,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史论博士、教授。


就像印度佛教美术不断影响中国一样,中国佛教美术也不断影响朝鲜、日本。继522年中国梁朝造佛师司马达一家移居日本,在法隆寺金堂创造了释迦三尊像之后,不断有中国、朝鲜工匠举家移居日本,在日本创造了各种式样的佛像、菩萨像。

白凤时代(645---710年,7世纪后半8世纪初),从645年大化改新到710年迁都平城京(奈良)。645年(7世纪中期,相当于中国初唐)日本进行了大化改新,这是日本国家自上而下的社会政治改革,7次派遣唐使来唐首都长安,全面学习中国初唐文物典章制度和思想文化,确定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体制。

白凤菩萨

以壬申之乱(672年)为界,白凤前期沿袭飞鸟传统,继续受南朝和隋影响,尤其是663年白村江海战后,百济和高句丽先后灭国,大批朝鲜工匠逃到日本,带去此前传到朝鲜的中国北齐北周文化。

后期受初唐文化影响,大批遣唐使陆续归来,其中就有画师和工匠,日本官方大规模地引进中国初唐古典主义佛教美术,促进了日本社会文明进步,为天平文化(710---794年,8世纪)繁荣昌盛做好准备。白凤佛教美术最重要的代表作是兴福寺佛头、药师寺金堂三尊像、法隆寺壁画、高松塚壁画、橘夫人橱子等。

药师寺金堂三尊像


药师寺金堂佛头

兴福寺佛头

白凤最典型的作品就是兴福寺佛头,铜制镀金,作于684年,是日本国宝,面相饱满,乐观开朗,简洁明确,艺术水平很高。(真理是简洁明确的,美也是简洁明确的)。与上述中国北齐天龙山第16窟佛头(现存日本根津美术馆)风格相似,都是胖佛,都简洁明确,都是受张僧繇张家样影响,只是中国的睿智成熟,而日本的天真活泼,更有朝气,体现了白凤时代的勃勃生机。

如前所述《48体佛》(原在法隆寺,现藏东京博物馆)中有一些飞鸟佛像,受陆家样影响。还有一些白凤菩萨,也是铜像,矮胖敦厚,非常有趣,像小孩子一样天真,也是简洁明了,体积感强,也属张家样。

白凤时也有两个非常美的菩萨,一在加古川鹤林寺,一在法隆寺(梦违观音),都是金铜立像,都是圆脸丰腴,笑容满面,曲线造型,委婉生动,天真喜气,比《48体佛》更进一步,更简洁洗练,也属张家样。


石位寺三尊像,是石雕,简洁洗练,朴素自然,还有齐周隋遗风,如上述天龙山风格,可见南京张家样影响。


药师寺金堂三尊像,有人说是白凤后期的,有人说是太平初期的,有人说是白凤、太平过渡时的,都有道理。此像一佛二菩萨,圆满成熟,就是放在唐佛中,也堪称精品,非常地道,具有典型的初唐古典主义风格。白凤时代正是凭借着上述那股蓬勃朝气,日新月异,飞速发展,往往几年、十几年,就上一个新台阶,就能创造出非常成熟的精品,中日佛教美术之间的差距迅速缩小,迅速拉近,以至于同步发展。

初唐古典主义佛像中,最典型、艺术水平最高的当然就是首都长安的佛像,但是长安佛像现已荡然无存,我们今天只能看到一些小佛像,其中最典型、艺术水平最高的初唐小佛像就是西安宝庆寺(原在光宅寺)的小佛像,石质,都是初唐武周年(684—704年)制,大多收藏在日本、美国。

这批初唐小佛像多为一佛二菩萨三尊像浮雕,佛端坐(盘坐、垂坐)中央,菩萨侍立两旁,左右对称,大同小异,菩萨高髻宝冠,慈悲智慧,上裸下裙,身披璎珞,丰腴细腰,亭亭玉立,整个看上去,写实成熟,自然生动,艺术水平很高,表现出皇家正统的艺术风格,是典型的古典主义风格,与著名的龙门奉先寺造像风格一致,只是更加精致了。

药师寺与宝庆寺佛像差不多同时,都是7世纪末8世纪初,药师寺佛像可能要晚一些,都是皇家造像,都精致,成熟,都属初唐古典主义风格。但二者毕竟是师生关系,老师原创总是自然生动的,而学生模仿就有些拘谨板滞(只有那些学习老师,又能摆脱老师的学生才能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)。

这二者菩萨都是上身长下身短,曲线造型,简洁洗练,这些都是齐、周、隋张家样遗风,而初唐古典主义佛像正是在张僧繇张家样的基础上,更加精致、写实、成熟,也就是说初唐古典主义建立在张家样的基础上,如前所述初唐大家二阎就学张僧繇、杨子华画派。

可见南京张家样广泛影响到齐、周、隋和初唐,甚至日本白凤美术。药师寺还有一国宝铜像,即圣观音菩萨立像,与上述三尊像同时,也是白凤后期的,与三尊像中的菩萨大同小异,也属初唐古典主义,也受张家样影响。

药师寺圣观音

类似宝庆寺浮雕,日本白凤时也有,例如法隆寺(现藏东京博物馆)和樱井石位寺,法隆寺的是五尊像(一佛二弟子二菩萨),是铜片锤叠而成,自然生动,极为精彩,不亚于宝庆寺浮雕,也有初唐古典主义风格。石位寺的是三尊像,是石雕,简洁洗练,朴素自然,还有齐周隋遗风,如上述天龙山风格,可见南京张家样影响。

法隆寺五尊像(一佛二弟子二菩萨),铜片锤叠而成,自然生动,极为精彩,不亚于宝庆寺浮雕,也有初唐古典主义风格。

法隆寺金堂壁画,法隆寺是圣德太子607年创建,不幸670年焚于大火,7世纪末(白凤时代)重建,是现存最早的木构建筑,上述国宝金堂本尊释迦三尊像、48体佛、梦殿观音、百济观音、四天王、玉虫厨子、梦违观音、伎乐面具(吴公、吴女,吴即中国江苏、南京)、五尊像(铜片锤叠)、橘夫人厨子等都珍藏在此寺,可见法隆寺是日本早期(飞鸟、白凤)佛教美术的宝库。

法隆寺金堂壁画

法隆寺壁画1949年不幸再次失火,1969年修复,日本艺术大师前田青邨(村)、平山郁夫师徒俩都曾参与,现存壁画基本上保存了白凤时代画风,堪称白凤壁画双璧(还有高松冢壁画)。

法隆寺金堂壁画


法隆寺壁画主要有四佛(阿弥陀佛、药师佛、释迦牟尼佛、弥勒佛)说法、八大菩萨(文殊、普贤、观音、大势至、十一面观音(密教)、圣观音、思维菩萨等),此外还有弟子、飞天等,构图多为一佛二菩萨,或多菩萨尊像。尤其是菩萨,画得极美,格调也高。很像中国敦煌初唐菩萨,甚至难分伯仲,都表现出初唐古典主义画风,都有南京张家样的影响。

法隆寺金堂壁画

顺便说一下高松冢壁画,在奈良高市郡(如前所述南梁司马达一家就迁居于此,可见这里很早就有中国文化流行),作于7世纪末,与上述法隆寺壁画差不多同时,堪称白凤壁画双璧。画有人物、四神、天像等,描绘精致,色彩鲜艳,很像中国西安初唐墓室壁画。

高松冢壁画

高松冢壁画中的四神、天像与初唐乾陵陪葬墓永泰公主墓壁画相似,尤其是生龙活虎,很有气势,众所周知张僧繇以画龙著称,“画龙点睛”一词就出自张僧繇,张僧繇画龙影响梁陈、隋唐,自然也影响到日本白凤壁画。

高松冢壁画中的侍女也画得极美,艺术水平很高,可与同时的初唐墓壁画侍女比美,难分高下,说明白凤时中日艺术水平拉近,甚至同步发展,都属初唐古典主义画风。此外侍女持物(如意、团扇、拂尘等)、颜料(矿物颜料)、画法(工笔重彩画法)也都源于中国。墓中还出土一面海兽葡萄镜,与西安初唐独孤思贞墓(697年)出土铜镜同范,所有这些都说明了此墓深受中国初唐文化影响。

高松冢壁画


橘夫人橱子,日本早期佛教美术有两个著名的橱子(橱柜),一是上述飞鸟时的玉虫橱子,一是白凤时的橘夫人厨子,都珍藏于法隆寺,橘夫人橱柜中安放着阿弥陀佛三尊像,也是国宝铜像,也作于7世纪末,也是圆脸矮胖,乐观开朗,曲线造型,委婉生动,简洁洗练,典雅庄重,也属张家样。

橘夫人厨子漆画

橘夫人厨子内的佛像

此三尊像主大仆小,主次分明,这是专制政体等级制度的体现,南朝南京宫廷艺术也是如此,影响北朝隋唐,诸如巩县石窟北魏浮雕《帝后礼佛图》、初唐阎立本《历代帝王图》等,也影响到日本白凤《圣德太子画像》,此三尊像也受其影响。橘夫人厨子上有漆画,其中菩萨,画得很美,与上述法隆寺壁画相似,也是矮胖,简洁,曲线,也受张家样影响。

 圣德太子像


可见日本佛教美术是在南京陆、张两家样式影响下诞生、发展的。7世纪前半飞鸟美术主要受陆家样影响,堪称陆探微时代,7世纪后半白凤美术主要受张家样影响,堪称张僧繇时代,而在中国,陆探微时代是6世纪前半,张僧繇时代是6世纪后半,整整比中国晚了100年,但8世纪日本进入天平时代(710---794年),深受大唐文化影响,就与大唐文化同步发展,并驾齐驱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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