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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稚柳夫人、书画界泰斗陈佩秋在上海逝世,享年99岁




当代中国书画界泰斗陈佩秋先生于2020年6月26日凌晨三点在上海中山医院逝世,享年99岁。



陈佩秋

陈佩秋,女,1922年2月出生,河南南阳人,字健碧,室名秋兰室、高华阁、截玉轩。陈佩秋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兼职教授、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上海中国画院艺术顾问、上海美术家协会艺术顾问、上海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、西泠印社理事,也是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的终身成就奖获得者。

陈佩秋荣获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终身成就奖 

陈佩秋先生在花鸟、山水、工笔画、书法等方面的成就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,被誉为卧枕宋元、融汇中西。她早年曾以山水为起点,上世纪50年代后专攻花鸟,画风浓丽秀美,格调委婉含蓄。

上世纪90年代,她探索细笔青绿山水,吸收西画光、色的表现技巧,别开生面。她晚年的青绿山水大多用彩墨写成,开创了彩墨结合的中国画新风。她的艺术创作出入古今之间,做到了“笔墨当随时代”,载入中国近代绘画史册,并将中国女性画家的绘画成就抬升到新的高度。

陈佩秋

陈佩秋作品

陈佩秋之子谢定伟非常悲痛,上午8点他刚从医院赶回家中。他告诉新民晚报记者,今晨母亲的意外辞世实属突然。年初发生新冠肺炎疫情后,她闭门不出,也不接待任何宾客了,近期身体状况良好,隔三差五就会进行创作。

谢定伟发布讣告

陈老先生昨天的作息与平日无异,晚上10点多用餐,吃了鸡蛋海参面和少许西瓜,11时30分突然呕吐,但精神状态尚可。致电医生后,她喝了少许生理盐水,和家人继续聊天,不料身体再度不适,休息片刻后测量血压,偏低。在更换血压机重测之后,陈老先生的呼吸一下子慢了下来。谢定伟赶忙把她背下楼,将她送往最近的中山医院抢救。今天凌晨3点,医院宣布抢救已无效,陈佩秋先生逝世。

“非常可惜,非常可惜,弥留之际母亲没有留下什么遗言。”谢定伟道。

陈佩秋与丈夫谢稚柳(1910-1997)均是现当代饮誉海内外的海派画家、书画鉴定家。

悲欢自酬·纫秋兰以为佩
——记陈佩秋

文/曹可凡

佩秋先生爱画兰花,所撇兰叶,运笔流畅潇洒、婀娜飞舞,简逸中又具粗细顿挫变化,真可谓清而不凡,秀而淡雅,传递出清幽的色采,又洋溢着不凋的活力。

“佩秋”二字出自《楚辞》:“涉江离与辟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”,说的就是兰花的意思。

不过,佩秋先生在画上经常题的却是“高花阁健碧”

画家告诉我,这和杨万里“健碧缤缤叶,斑红浅浅芳。幽香岂自秘,风肯秘幽香”诗句有关。


陈佩秋《九月海棠》

“缤缤是兰叶缤纷,参差婆娑的动态美。斑红就是兰花嘛,兰花想藏起浅浅的芳香而自赏吗?那是办不到的,风是不肯的,风一吹,幽香还是要散出去的。健碧就是指兰花叶子碧绿而健挺,生长得很茁壮。俗话说,好花还要绿叶扶衬,我做一片绿色的叶子,来陪衬人家花的。我不做花,做绿叶,所以我就用健碧。

至于‘高花阁’是李商隐的诗。兰花通常下面先开,顶上最高的花蕾是最后开的。我用高花是取后开晚开的意思。一个人做学问、学本事,都要慢慢来,不能急于求成。这里的高花和健碧有着相同的意义。”佩秋先生这样说道。

陈佩秋《兰花鹌鹑》1960年 上海中国画院藏



佩秋先生的性格也一如她所画的兰花,耿介不阿,超尘脱俗。

她为人处事透明真诚,绝没有一丁点虚伪矫饰。

十多年前,电视台为谢稚柳先生拍纪录片,导演希望也给佩秋先生拍几个镜头。

没想到,她婉言谢绝了,没有陈述过多的理由,只是淡淡甩出一句“谢先生归谢先生,我归我。”


那么多年过去了,这短短十个字仍清晰地留存在我的记忆中。

当然,佩秋先生更反感别人把她列入“闺秀”画家的行列,不喜欢别人用“蒨华娟秀”,“清婉纤媚”的词句来描写她的画作。

用她自己的话来说,那就是不管男画家还是女画家,谁画得好,谁就应该在画坛上占有一席之地。

陈佩秋《林园策杖》

有一次,我和佩秋先生一起去天蟾舞台观赏京剧女老生王佩瑜的余派演唱会。

当主持人反复强调王佩瑜可列京剧女老生榜首时,佩秋先生似乎有些不悦,便从观众席起身说道:“我看现在的男老生也没有一个能超过王佩瑜的”。

观众哗然。

但主持人好像并没有理解画家说话含义,又重复了刚才的论断。

于是陈先生干脆健步走上舞台,拿过主持人的话筒,说:“过去读齐如山先生写梅兰芳的文章。齐先生讲,梅兰芳演女人比一般女性演员更加细腻动人。同样道理,王佩瑜舞台上塑造的男性角色也比一般男演员更出神入化。艺术是没有男女之分的。过去有人一讲到女性画的画就脱不开脂粉气这个评价。我看不见得。如果把我画上的名字遮掉,又有谁能分得出究竟是男人画的还是女人画的?因此,在艺术中对男性和女性区别对待,实际上是一种歧视,是对女性的不尊重。”

一席话说得全场观众掌声四起。

佩秋先生刚毅磊落的禀性由此可见一斑。

陈佩秋笔下诞生的画作自有一股沉稳刚毅的风骨。

这些年来,除了画画,佩秋先生把兴趣转到了古画鉴定上。

通过文献、笔墨、构图、印章、题跋,绢帛等多方面深入研究,对阎立本《步辇图》、董源《溪岸图》等千古名画做出了更加符合历史、还原真实的判断。

这需要何等勇气和魄力。

有段时间,一张署名“宋徽宗”的《写生珍禽图》被炒得沸沸扬扬。

有人要佩秋先生对此画发表意见,因为谢稚柳先生生前对这幅画作过较高评价。

佩秋先生不为亲者讳,毫不含糊地指出:“谢先生当时编画册时并没有见过此画真迹,仅凭著录及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,谈了对宋徽宗作品的大致评价。

再说,即便谢先生当时认定此画为真迹,也只能作为参考。以前也遇到过类似情况,对同一张画,谢先生到了晚年,便会有一些新的、甚至截然不同的结论。

所以,《写生珍禽图》究竟是否宋徽宗真迹,关键还是要看他的笔墨风格,时代气息。现在宋徽宗有几张很靠得住的作品,大家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加以辩别。”


陈佩秋《花树春风又一年》

为了使研究更加科学规范、合乎逻辑,佩秋先生还将电脑技术引入古画鉴定上来。

她在研究阎立本绘画时,就把《历代帝王图》和《步辇图》输入电脑,每个局部逐一对照,互相比较;鉴定石涛绘画时,她把石涛各个时期的用笔全部用电脑进行分析,结果发现不管什么时期,石涛的用笔如苔点、小竹子等都有其共同点,形成自己独特的风貌,如果是张石涛假画,只要稍加对比,就可一目了然。

朋友们都劝陈先生不必如此劳神,有时间不如多画几张画,但画家却不以为然:“我感到有种责任心,或者说是职业良心促使我这样做的。书画与市场相关联,就必然出现假画,如今赝品漫天飞扬,那还了得!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,就是加强鉴定工作,培养鉴定家的职业良心,提高大家的鉴别能力。”

时至今日,已年逾九旬的陈佩秋先生仍致力于国画的普及和教育,常为高校开展书画讲座。


陈佩秋先生关于古画鉴定的见解已被编撰成书,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发行


其实很多人不知道,佩秋先生浸淫古书画已达半个多世纪。早年在杭州国立艺专求学时,就临过赵幹的《江行初雪图》,以后又相继临过李唐、马远、黄公望、倪云林等不同时代画家的作品,感受良多。

同时,她还走街串巷,不断在古董市场历练自己的眼光。她也有幸经手过马远、黄公望、陈老莲等人的珍品。

《避暑宫图》就是她于四十年代用自己有限积蓄,从古董贩子买回来的。后来给谢稚柳先生一看,果然是个宝贝。《避暑宫图》属北宋全景式构图。

郭忠恕《避暑宫图》北宋 陈佩秋藏


整幅画面为依山临湖的大片宫阙,并有桥梁与湖泊彼岸隔水相接,其规模之大,为传世宋元画中罕见。

经专家考证,此图所绘极有可能是天下闻名的九成宫,作者为北宋画家郭忠恕。书画鉴定家傅熹年先生曾将此画借回家品赏达一年之久,爱不释手。

有人问佩秋先生是否准备集绘画、书法、鉴定于一身,成为一个画坛大佬。

“我只是画坛的一片绿叶,只想把红花衬得更艳更美”佩秋先生淡然地说。

陈佩秋《春花喜鹊》20世纪60年代


陈佩秋《树接清溪》1999年


陈佩秋《风信子》


陈佩秋《茂林古寺》


陈佩秋《秋山读书》


陈佩秋《松亭纳凉》


陈佩秋《太华长松》


画家曾用过一方“忆谢堂”的闲章,取李白夜泊牛渚诗意,暗寓绘画创作之路往往是孤独的,不被人理解,如李白那样,深感知音太少。


依我看,佩秋先生的确就像一头老黄牛,默默地埋首苦耕力耘,用一块石一丛树一簇花,用一根线一团墨一抺色,构建属于自己的艺术大厦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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